夜阑高卧

【团孟】一个片段


时间点是烦啦拿到家书到做逃兵之间,一切bug都是我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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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烦了最近有些不对劲。

具体表现为眼看得阿译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平地摔而没刻薄两句,还表现为在死啦死啦提出各种有理无理的要求时默默遵从,当然,他过去也会遵从,只是这两天把嘴上的骂骂咧咧也给省了。

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。

最先凑上来的是迷龙,迷龙这人外表看着粗,心倒是细,只是脑筋转得有点不太是地方,他捅捅孟烦了,嗳了一声:“烦啦,你女人最近怎么样啊?”

孟烦了正喝水呢,一下子呛住了,眼睛瞪得溜圆指迷龙,“你……咳咳……你你……”半天方顺过气来。

迷龙给他拍背,好悬没给人拍得再吐两口。

“我说迷龙你个瘪犊子玩意儿,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,嫂子那么朵鲜花插你这摊牛粪上哥几个已经觉得很看不过眼了。怎么着,还不满足,想打其他女人的主意?”

不远处的不辣蛇屁股们早在关注这边,听到这儿都捧场地哈哈大笑,然后一哄而散。

远远传来不辣的总结陈词:“烦啦这王八盖子滴看来是没啥子毛病,迷龙你快撤吧,论讲话也就死啦死啦说得过他。”

迷龙被孟烦了这通抢白,本来又气又乐想再给他两巴掌就走,但眼瞅着孟烦了听到最后眼睛又暗淡了下去,他那巴掌落下就变成了轻拍,“不是跟你女人的事啊?那怎么了,是死啦死啦?”

孟烦了不说话,他蹲在地上,手无意识地抠着土。刚下过雨,黄土还是潮湿的,没两下手上就沾得都是泥,他也不在乎,看了看迷龙,又看看地,再看看天,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。

迷龙可没什么耐心跟他演哑剧,站起身道:“得得得,你不愿意说就算了,反正咱们几个就数你心思最多,但你可小心点,别哪天自己给自己绕死了。”

就要走,想想不解气,又使劲跺了跺脚,地上泥溅到孟烦了身上,“你就跟你那泥巴玩吧啊,一点儿都不爷们儿。”

第二个上的是郝兽医。

老郝这人外表就细,内心更细,他一问就问到了关键:“烦啦呀,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事情咧,我看你拿到那封信后就有点不太对头嘛。”

孟烦了正端着碗吃饭,猛地站了起来,差点没把碗摔了,郝兽医赶紧伸手扶,心疼地看了一眼地上洒出来的汤水。

“你个死老头子别没事干的天天来管小太爷,小太爷一点儿事没有,我家里人好着呢,用不着您跟这儿瞎操心,有那功夫多数数您又治死了几个伤员吧。”

孟烦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猫,在此时显得有些名副其实的兽医面前,又慢慢软了下去。

郝兽医用一种宽容还带着点悲悯的眼神看他,像是看一个淘气的孩子。这种眼神放在往常只会刺激得孟烦了更加愤怒,但这一次,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孩子。孟烦了默默地放下碗,看看兽医,像是想说些什么,最终却还是没说出来,他摸了摸胸口,在夕阳下慢慢地瘸开了。

郝兽医看着他的背影,喊了一声:“有感情不是啥丢人的事,你到我这个年龄就明白咧。”

 

死啦死啦在深夜摸回了他和他传令官共用的防炮洞。

“你吓鬼啊!”孟烦了怒气未平,但还是没忘迅速将手中的纸塞进怀里。而郝兽医在被他这一声咆哮吓醒后,明智地决定离开该是非之地。于是很难称之为住处的洞里就只剩下了它的两个正牌主人,还有透过白天的炮弹孔洒下的一片月光。

死啦死啦仿佛也是刚被惊醒,他回过神来,略带无辜地看着他的传令官、副官和参谋。

孟烦了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,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上,但拒绝看他的团长。

“你也受刺激啦?”死啦死啦把头上戴着的钢盔摘下来,顺手在孟烦了面前晃晃,扔到桌上,他话里还带着疲惫,“这么晚不睡觉。”

“跟着您我可不见天儿地受刺激么。”

“嗳……”死啦死啦没跟他斗嘴,合衣把自己仰到床上,狗肉从外面进来,自动自觉地也跳了上去。死啦死啦就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狗肉脖颈上那一圈毛。

“我这么做,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?”

“错了,大错特错。”

“我觉得我没错,可我却连个枪都没摸过的小东西都说不过。”

“你错了。”

“我没错,明天,我他妈一定能说过他。”

“你疯了。”

孟烦了这次没等死啦死啦的回音,他站了起来,走到他床前,盯着这人一双在黑夜里亮得怕人的眼睛,“小太爷不管你们这些疯子对对错错的,小太爷就跟您说一句话——”

狗肉本来正迷迷糊糊地趴在那儿,此时支起了脑袋,用一双跟他兄弟差不多亮的眼睛瞅着孟烦了。

“小太爷想说,离那种人远一点,太危险。”

死啦死啦也看了过来,这下就有四只亮晶晶的眼睛一起盯着孟烦了了。突然其中两只眯了起来,死啦死啦在笑。“烦啦,我怎么记得,你之前‘太危险’这个词是用来形容我的。现在改人了?”

“还那种人,哪种人啊?”

“你他妈别揣着明白装糊涂,你知道上头那些人,说是一致对外,但他们永远觉得肉里有根刺。您现在明目张胆地和那颜色的人来往,你是嫌自己命太长,还是觉得自己跟虞啸卿亲过他同胞兄弟啊?”

“直呼师长大名,加上诅咒长官。白天没够,你还想再遭次天谴啊?”

“滚你大爷的。”孟烦了压低了声音咆哮,狗肉瞪他一眼,觉得没什么意思,又扭过头舒舒服服卧了下去。

“我不管你怎么着,我那些弟兄们不能不明不白地跟着你这糊涂团长往死路上晃悠。”

“烦啦,你怕死么?你没你说的那么怕死。而且这也死不了吧,别把人想得太坏了。”

“您这还学会自问自答了。”孟烦了差点没气乐了,“是,现在是死不了,但就您这样的,来路不明身份暧昧,现在打仗他们用得着你,等以后呢?你那命硬过黄鼠狼,偏又长了张不得好死的脸。”

“你在担心我。”死啦死啦有越笑越开心的趋势,而这只能让孟烦了越加愤怒。

“哦,对了,信拿到了,你家里人都好吧。”

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,孟烦了的怒火全部熄灭了,只剩下点灰。看着他的团长少有的真诚,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。

他摇晃着后退了两步,手在身后摸索着扶住了桌子。幸好一星烛火加上一片月光不够死啦死啦发现他的异常,孟烦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。

“劳您惦记,还死不了。”

“孟烦了,你这张嘴真是从来都说不出一句好话。”

“那也好过你……”他想说他从来不做一件人事,但一下子哽住了,如果死啦死啦做的还不是人事,那自己这些年来像渣滓一样苟且偷生,又是在做什么事呢?

“睡觉吧。”憋了半晌,他闷闷地说了一句,“扑”地吹灭了蜡烛,爬上自己的床。

“睡觉吧。”死啦死啦静静地说。

过了很久,久到孟烦了以为他的团长已经睡着了,那边又传过来一句:“我没那么容易死的,你放心。我们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。”孟烦了拿被子盖住头,他觉得自己很想哭,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死了,而他的团长还不知道。他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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